蝴蝶的敛葬者

知影燕返回

我喜爱蝴蝶，也讨厌蝴蝶，可能讨厌的成分会多一点，蝴蝶的寿命太短了。

有一本书（哪本书已不记得了）上说：“蝴蝶是死去的人灵魂的碎片，那些蝴蝶就像是死去的人的送葬队伍一样……从不间断。”所以我讨厌蝴蝶；如“红舞鞋”的舞女一般可怜，翩翩起舞无法停歇，所以我讨厌蝴蝶；李商隐对蝴蝶的心情让人倍感惆怅，所以我不喜欢蝴蝶……悲观一点地想，冠上“蝴蝶”而字的事物、人物或多或少在人的潜意识中有“美丽和命薄”的意思。中国人对蝴蝶报了极高的热忱，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是老套到耳朵长茧了（但殉情总是不好的……），庄子的蝴蝶梦还让人梦实难分。

夏娃说：“它叫蝴蝶，因为它看起来就像蝴蝶。”（借培根《亚当和夏娃的秘密日记》中“它叫渡渡鸟，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渡渡鸟”的句式。）天真的原始人类在命名的过程中，就像看透了它的实质一样，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决定吧？也因此亚当只得照单全收了。

听说有一种叫黑脉金刚蝶（好像也叫黄金王斑蝶）的蝴蝶比普通的蝴蝶寿命（大概是一个月）来得长。它们要作长途的大迁徙，从加拿大飞到墨西哥冬眠，消耗一半生命后让后代出生，最后正式步入死亡，大约有半年的生命吧，如蝉一样的体质的确是天可怜见。昆虫往往是短命的，也许大自然认为昆虫太多、繁殖太快，因而让它们活得短一点，这样对植食动物、肉食动物也比较公平。

小时候从书上看到蝴蝶的标本图示就觉得用毒药药死它们太残忍了，可如果它是老死或饿死的话又不好看；看见标本蝴蝶放在玻璃罩下被人用大头针固定着就心痛了（步上的是耶稣先生的后尘呢）。

自己偶然也得到了几只蝴蝶，它们都是捡来的——

第一只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是在地上捡的，它金黄色的蝶翼被碾伤，已是一息将逝。不知我是不忍还是好奇，总之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夹藏在折纸里带了回去；第二只是在初二时去拜访实习老师时半捉半“捡”到的，其受损的程度比上一只更严重，依然是我不忍它暴尸荒野，心地善良地带回了家；第三只黑白相间的是在自家捉的，这一只最完好的蝴蝶，后来在处理过程中被我一个不小心，将触须给折断了一条；其后我又捡到了一只朴素又清丽，有黑色和青色翅膀的蝴蝶，虽然这只蝴蝶的形状可算是最漂亮的……依然有一小片的翅膀缺失。

我为什么老是能捡到蝴蝶？（很可能是因为建筑太多的缘故，导致风力回旋，使蝴蝶被迫撞墙而死。河豚没有被自己的毒毒死，蝴蝶却被自己的“效应”给征服了。）我为什么老是在捡蝴蝶？我就像蝴蝶的收尸者似的，一点一点地为那些美丽的生命纪念（这种古典的情怀被人遗忘多久了？）。

因为喜好，我自作聪明地将它们留了下来，不让它们“入土为安”，这点大概是不妥的吧？可是它们要再次和土地见面，恐怕很难了，因为我还自作聪明地用过塑胶的方式来保存它们。（不是说塑料的自然分解要上百年的时间吗？）让它们保存久一点，纵然样子不好看，而且又残缺不齐……（劣点继续罗列当中）

我依然保存着，就这样一年一年地……

谁知道它们会变成什么模样？

2005-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