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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看着桂华子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变形的面孔，我的心中无比的苦涩。曾经是何等温柔和顺，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如今都在着权势情爱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了。
我突然想起了，七岁时随着母亲从家乡辗转上京的路上，在终年刮着狂风的原野上所看的形状扭曲的树木。当时母亲对我说，这些树原本应该和普通的树木一样端直的生长，可是因为一年四季面对着不休的狂风，终于被曲折了身躯，变得奇形怪状了。
想着，眼圈一红，泪就要落下来。可是，眼前的光景哀叹命运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略一清嗓， “ 桂华子，自从京都来到着江户，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资格了，你一定要记住，将军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怨恨的一个人，你要时时提醒自己，你是将军的正室夫人这个事实。所以，侍寝是你作为一个妻子的义务，不能拒绝，更无法拒绝。 ” 我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 而且，想要在奥中确立你御台所的地位，这也是唯一的途径。 ” 桂华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握着蝙蝠扇的手青筋毕露。我看的出她在压抑自己愤然的心绪，最终她一闭眼，嘶啦的一声撕裂了手中的扇子，向外一扔，转过头洒下行行热泪，呜咽着狠狠的点了点头。
听见屋内的响动，侍女鱼贯而入，她们的没有看到脚下的裂扇，原本绘着牡丹的扇面在众人的踩踏下支离破碎。（薰女公子：那些人得脚是木头吗？）入夜，月光如洗，微风送来了阵阵早开菊花带来的薄薄苦涩香气，沐浴更衣后的桂华子端坐在如橘的暖灯下，神情泊然，我和冰雨奉命侍坐在纱帐之外，心中忐忑，不住的祈祷望神明保佑，希望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一夜无事。
只是从那之后，桂华子就一直是一脸的淡薄神色，她仿佛把各种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深处，再也没有了快乐，悲伤，愤怒 …… 只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向我抬起询问的眼睛，然后言听计从。如今的她变得好像雏台上的人偶，华丽却缺失了灵魂，我看着这样的桂华子，不断的问我自己，我做错了吗？做错了吗？
光阴如指间细沙不断漏下，转眼庭院里的草叶都换上了枯萎的黄色，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淅沥的落下，仿佛生成了一道天然的珠帘，滋生寒气。我坐在千鸟之间烟草盆前听着公务的汇报，其实有一点走神，来到这奥中已经有好些时日了，经历了那么许多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是对的，因为这些决定不仅关乎我自己更是关乎桂华子的命运，只是不管如何我都无法回头。
刚刚听完御右笔汇报着种种的事务，我站起身来，膝盖都有些微麻了，正准备回自己的居所休息。却有将军身边的女中过来传话，说是将军传见。
行过礼，我抬起头来看着公方，今日他着装相对随便朴实，不见了平日的华丽和威严，显得颇为平易近人。然而，看到将军，我就无法不想起流着眼泪的桂华子和那把残破的蝙蝠扇，心中总有芥蒂。（薰女公子：所以我才说那些人是木头！）
“ 你跟随御台所来到奥中已有百日了吧！ ” 他把弄着手中的扇子，说话的声音也意外的轻。
“ 是。 ” 我说完，低头行礼。
“ 友野是你的兄长？ ” 他抬起头来，叭的一声收了扇子。 （御部晶子 ：不知为何，这一句偶总想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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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我心中有些惊讶，并不是惊讶公方的知之，而是惊讶难道公方方才知晓？
诚然，我是以御台所陪嫁的身份来到这江户府城，然而我－桂华子表亲，友野之妹的身份只恐怕远在我们入奥之前就是众人皆知了吧！缘何，公方今日会这样突然的问起此事呢？我低头看着自己蓝灰色有职纹的色打褂，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公方也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轻轻的一笑， “ 友野说你们的母亲很想念你呢？ ”
我听此语，心中窝心一疼，离开母亲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从未离开过母亲的我，说不想念那必定是假话。可是，陪着桂华子挣扎在这一方城中，每日如履薄冰，又怎敢去想告假省亲的事情。
我含混的应了一声，深恐言多有失。
公方也不在意，径自地说下去， “ 我准了友野的请求，正好今日是你值月的月底之日，明日你便可回去看望你的母亲。不过，二更之前必须回到城中。 ” 他说完突然转过脸来，目光的落在我身上。
我躲过了公方的目光，恭敬的伏身拜谢。天边一片灰蒙蒙的光，启明星依然销匿，初阳尚未升起。该交代的昨晚都说与桂华子和冰雨听了，此刻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廊前，心中突然想，那灰色的天之边到底有什么呢？是住着天神吗？亦是什么都没有？真想可以去一探究竟。
“ 盛夫人，时辰到了，可以出城了！ ” 一个随身唤作芥子的女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薰女公子：这样子就是叫“ 夫人 ” ？）
城门处，轿夫和随行的下人都在等候了，我也快了几步，走到阶下。正要上轿，心中一惊，脚下一个踉跄，随行的芥子慌忙扶住我。我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忍不住还是去看那个身材健硕的轿夫，不料他也恰抬起头来看我，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原以为淡忘了的，原以为放下了的，都涌上心来，五味杂陈，他－是扶风。火红的初阳，毫无征兆的跳出地平线，光芒遍洒。
这一路颠颠簸簸，我不去想几时可以到达的兄长的府宅，心中不断幻现的是与他廊上的初见，月夜的不期而遇。我们只见过两次，这样的两次相见是不是足以爱上一个人？我不断的质问自己，又无法作答。想到身为甲府著名武将的他，不息化装成卑微的轿夫（薰女公子：不“ 惜 ”），我脸上一热；可想到身为御台所亲信御年寄的我，没有与他相爱的自由，我心中一冷。
一直持续的摇晃终于停了下来，我先是愣了愣，而后方才醒悟过来，我是到家了，或者说是到了十年未见的兄长家门了。我略略理了一下纷乱的心绪，整了整衣衫，准备下轿。轿门打开了，我搭上伸过来搀扶的手，一点迟疑，相扶的不是随行的芥子而是轿夫打扮的扶风。然而，他送过来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我握紧他的手下得轿来。在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我发现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从容的收入袖中，忍住没有回头张望，而是抬起头来迎上宅门前接我的这一行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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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抬起头来，明亮的阳光晃了我的眼睛。等缓过神，母亲已经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几个月不见，母亲和从前在京都时已然大不同，只见她面色红润，身着新制苍蓝正仓纹的小袖，精神焕发，连白发都比从前要少很多。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我还来不及言语，母亲就略带哽噎的说： “ 阿盛啊！母亲真是想念你啦！ ”
听母亲这一说，我的眼泪也涌了上来，千言万语都哽在喉中。正当我们母女相扶感伤的时候，一个男子爽朗的笑语打破了沉默。
“ 如今相见了，就该开心啊！母亲快请妹妹进去再叙也不迟啊！ ”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又如此陌生，我顺着那声音看过去，看到那男子脸的瞬间，无限的欣喜和不可名状的悲伤在心中交汇。就算不是事先知道要见的就是兄长，就算是在茫茫人海中不经意的相遇，我也一定可以认出他来，不仅仅是因为那种血浓于水的亲切感，更是因为看到了兄长就不能不想起父亲，他们长得是如此的相像，只是兄长更为年轻，眉宇间英气逼人，而父亲 …… 想到这里，我的泪无法抑制的就流了下来。见我如此兄上倒是慌了神，一步上前来，抬起衣袖为我拭泪，叠声的问： “ 阿盛，怎么了？怎么了啊！ ” 完全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我又不由得破涕为笑了。（薰女公子：好幸福，有哥哥有妈妈照拂，你还是很好的！！）
母亲和兄长就这样一边随意的说笑着，一边把我领进了宅院。这宅院并不大，装饰上也没有华丽的痕迹，然而朴素中自有雅趣显示出所居者的典雅情怀。等到坐定，我才注意到奉茶的女子不就是刚才一直小鸟依人的站在兄长身边的那个女子吗？我抬起好奇的眼睛细细的打量，只见她乌髻雪肤，身着芙蓉色椿树无地模样的小袖，自然流露出一种弱柳窈窕的动人气质。见我看的仔细，母亲笑了起来，
“ 看看我高兴的都忘了你们姑嫂才是第一次见面。阿盛啊！这位便是你的嫂嫂－月映啦！ ” 母亲的声音里显然透着对嫂嫂的喜爱。
早就从兄上的书信中得知他已结伉俪，说是这位嫂嫂家中本是京中贵族，然而她幼年丧父，家道渐落，后来与母亲二人回到母亲的娘家居住，又遇上战乱。遇到兄长之前，嫂嫂饱尝战乱之苦，因此身体略为嬴弱。嫂嫂听到母亲的话，也就抬起头来与我招呼，但是脸上还稍带害羞之色，果然是秀美可爱之人。我忍不住赞道： “ 兄上果是好福气啊！嫂嫂其人真是：美如中秋月，翩然星河影。 ” 兄上听了，畅然大笑。月映嫂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 盛 夫人真是过奖了，奴家实在是惭愧的。 ” （薰女公子：是这样吗？奴家？记得那个常盘自称 “ 小女 ” 这样得自谦真真好风雅！）浓浓的京都口音竟然让我十分的怀念。
我拉起月映嫂嫂的手， “ 嫂嫂，怎么如此称呼呢？太见外了呢！虽然今日是第一次相见，我们可是至亲的家人啊！ ” 我轻轻一顿， “ 再说，嫂嫂不但长的美，而且人也是极贤惠的。看着嫂嫂把母亲、兄长照顾的如此之好，阿盛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 说罢躬身行礼。月映嫂嫂连忙扶我起来， “ 阿盛快别这么说，这些都是奴家份内的事啊！ ” 我们两人会心的相视而笑。兄长看的喜欢，言道： “ 这才像是一家人的样子吗！ ”
后来与母亲，兄长和嫂嫂叙话不谈，嫂嫂果是细心之人，料理饮食都按照我素来喜欢的操办，我自然深深欢喜。不觉到了日中，母亲体谅我路上劳累，安排我略为小憩。从下轿到此刻，我才得到独处的时间，取出扶风暗暗塞给我之物，乃是一张纸条，借着窗棱漏进来的光线，我看的纸条上面写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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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余饭后的边角下料—— |
佐藤友野 ：呵呵~~ 妹妹新章之中把你嫂嫂也写进去了呀~ 为兄在这里先行带你嫂嫂表示感谢~！
另：为兄仔细把文章中的“嫂嫂”与你现实中的“嫂嫂”进行了一番比对呢~！呵呵 没想到你未曾见过你嫂嫂，却在文章之中把她的模样形容的如此贴切，真是非常神奇呢~ 不过文中“嫂嫂”的性格与你现实中的那位“嫂嫂”却是大相径庭啊~现实中的嫂嫂是一个性情刚毅的女子，虽然外表柔弱但其却有男子的心胸与气度，连做事都与我很相像呢~雷厉风行、快人快语，呵呵。另外摆在我面前最大的课题是在婚后，怎么样才能教会她做饭和洗衣，以免我上班不在家时饿肚子。虽然叫外买可以了却一时之需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所以她必须得学会做饭 呵呵 只要我在家绝对属于“五好男人”的呀~ |
原贴 291楼 310楼 322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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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风呓语授权转载 2005-7~2011 |